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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0章 二百五十·晚泊孤舟春水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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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心念念,便是念出這麽個結果。如今他閉上眼想到溫鏡,無以避免地會想到那個倌兒。那男孩子,果然人如其名,細腰不盈一握,垂著頭羞澀道二公子給他破身,抱著他磨了一宿。

要了人家身子,還是沒歷過人事的身子。李沽雪便知溫鏡贖人或許並不只是為了漁色——溫鏡雖然慣是冷臉,但內裏心地最軟,這個握盈他怕是要一輩子帶在身邊,一定會一直養著、照拂著。這比單純養來解決那二兩肉的混事還令李沽雪如鯁在喉。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計較這些,就像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念念不忘,情難自持。

四面垂簾層幔,將聲音遮擋了個嚴實,這是為著幾座琴臺不互相串音兒。忽然風吹簾動,李沽雪耳朵尖一豎,一片琴音漠漠當中,他仿佛真的聽見一縷笙。

此時簫序一首《關山月》剛剛起調,忽然簾子被人一把揮開,手上一把劍寒光閃爍,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兩名小廝,忙不疊朝簫序和在座客人告罪:“對不住對不住,這人非要擅闖——”

掀簾子的孟浪劍客忽然又彬彬有禮起來,收劍回鞘,朝簫序一頷首:“對不住,多有打攪。”

簫序笑道:“來者是客,二公子請坐罷。”

溫鏡遙遙看向座中的李沽雪,看了片刻垂下眼:“不必了,你們繼續。”

說罷轉身離去,客人們一片埋怨,怎麽回事,沒中選簫序姑娘的琴臺那是緣分不夠,怎還興搗亂呢。抱怨一刻紛紛註意力轉回彈琴的美人,便誰也沒看見席中有一人也翻出帷幔。

溫鏡一言不發,也沒回岸邊,而是信步踏上湖面一葉小舟。這小舟是清宵夢月樓的雅席,裏頭置有軟塌食案,只是今日大家夥都匯集在岸邊的琴臺上,這裏無人問津。他剛剛進到船艙,一壺酒還沒倒出來,突地船舷上一沈,小舟沈浮又靜,溫鏡眼睛也沒擡,寒聲喝道:“滾。”

李沽雪呼啦一聲掀開船簾:“你叫我滾?”

回答他的不是溫鏡而是采庸,一劍擲來釘在艙門上。

風乍起,秋水如皺。

李沽雪幾步過去掣住溫鏡的下頜,怒氣沖頂想叫他收回那句滾,還拿他送的劍對著他,溫鏡不肯相讓,被他壓得同樣怒目而視,揚起手掌朝他肩上招呼。

是實打實地拍,春山訣的熱意透過指尖已經染上李沽雪的玄衣,李沽雪騰出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,壓抑著問:“你有沒有良心?”

他問他:“溫鏡,我沒信你信了我師父,是我混蛋。可即便我沒有信你,你捫心自問,在鹹陽你給九嶂寨下套,我攔你沒有?是我替你遮掩藏好了尾巴。你劫走白謀任我也沒有告發你,你想救裴玉露我便使人奔走替他免罪,你闖吳記,我一把火即便點了自己的師門也想救你出來。你倒好,皇帝的禮收著,清宵夢月樓的請帖接著,平康坊的哥兒養著,還叫我滾?阿月,你說說看,你有沒有良心?”

溫鏡看著他火氣燒得極亮的一雙眼睛心想,我沒有。今夜吳記四個武功高強的掌閣都不在,溫鈺應該已經得手。對不起。

桎梏下頜的手和嘴唇只在咫尺之間,他忽然一仰頭,張開嘴在那拇指上舔了一口。李沽雪整個人一僵,那條猩紅的口舌遮遮掩掩又足夠明目張膽,竟在自己手指上留下一道濡濕的痕跡,他立時驚住。而後便是一把焰火點在腦中也點在下腹,他看見身下的人墨色的發有些亂,掛了一絲兒在濕潤的唇上,一張一合生艷之色撲面而來,對他道:“你要我的良心還是要我的人?”

足尖蹭在身上人雄勁的腰,溫鏡仰著頭意亂情迷:“倌兒身子太嫩,沒滋沒味兒,我——”

話沒讓說完李沽雪一口咬住他的嘴,真正的撕咬,兩片唇一起被牙齒抵住撕磨,溫鏡卻不自覺脖頸更加仰起。

情感的心意是神秘的,自己也捉摸不定;禸體的印記則是誠實的,它會明白地告訴你,你的愛情今夜屬於誰。這印記有時無關乎欲望,他的手臂就是比千金軟枕催你入眠;這印記有時也關乎欲望,只關乎欲望,你的身體永遠記得他。

溫鏡無意識地呢喃:“我是你的。”

李沽雪手掌把在他腰窩,哼道:“你是麽?”

“我是。”溫鏡喘一口氣,又緊抽一口氣,心想你不知道,我永遠只是你的。

李沽雪絲毫不留力,嘴裏道:“你的握盈呢?”

溫鏡在他耳邊斷斷續續吐氣:“假的,騙你的…沒有他你怎肯乖乖來赴宴,你不來…唔…你們吳記誰敢來?”

李沽雪立刻明白其中關竅,好一手調虎離山,身上一半憤怒一半舒爽,更多的則是無奈:“你要趁這機會再探吳記?小沒良心的,你直說難道我會不幫你。”他甩開汗濕的幾縷額發,又停下來問:“真是假的?”

溫鏡抿著嘴兒朝他笑:“你再不動沒準兒就會成真的。”

他的身體貫得熟透,他的眼睛動情無比,俱是撩火,偏偏一張嘴沒一句服帖話,是撩另一股火,李沽雪俯下身兇狠地堵住他的嘴,和他一起陷落在隨波逐流飄飄蕩蕩的槳聲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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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這夜夙願得償的人不止在清波湖上,也在景風門大街。溫鈺足下生風,小庫房小書房什麽的,真是最喜歡了。他踏在回樓裏的路上心想,韓頃,韓大掌殿,你等死吧。

回到樓前他感到一絲異樣,他看向這段時間夜夜明燭高照的溫鏡房間,黑漆漆的,他心裏很奇怪,怎麽今日乖乖聽話按時安置,不等著哥哥看看有什麽收獲麽。

忽然樓中步出一個人,提一盞三聯錫燈籠,匆匆行來:“盟主,你回來了。”

睡眼惺忪,想是一直守在門邊,等著迎自己的門。“怎不先歇著?”溫鈺輕聲問。他望著面前的青年,睡意迷蒙的眼睛使清俊的面龐顯出些純真的神采,眼角被揉得發紅,他不自覺擡起手輕輕撫上去。

扶風楞一楞卻並沒有躲開,只是笑道:“盟主,你說什麽呢,哪次你外出晚歸不是我候門?”

是,可是…溫鈺若無其事收回手。

夜色深濃,扶風又比溫鈺要矮一些,因沒看見他眼中異樣的光,絮絮道:“給你煨了一盅春湖,要飲麽?要是飲的話,我再去廚房端一碟子三秋桂花酥,可不能空著肚子飲…”

溫鈺沒有聽清,只是深深註視他如墨一般的發。夜色也如墨,兩者似乎融為一體,面前這人似乎隨時會融沒在黑暗裏。或者說他原本就是黑暗裏的一個謎,自己從未破解,不辭辛苦的等候和體貼入微的照拂只是恍惚的親近,只是錯覺。

破曉之前溫鈺堵到溫鏡,溫鏡停下腳步,立在白玉樓前的廊橋上安靜笑道:“看你平安歸來即可知收獲不淺。”

話是好話,笑也是真心實意的笑,但是…溫鈺無端覺得他神態哪裏怪怪的,似乎是嘴唇比平日紅潤,卻又好像並沒有,叫人說不明白。

見他不答,溫鏡收起笑意:“怎麽,罪魁不是韓頃?”

溫鈺搖搖頭:“是他。”

溫鏡很奇怪:“那你搖什麽頭?”

溫鈺不答反問:“你這是打哪兒回來?”

“隨意走走,”溫鏡別過頭,看向足下的池水,打了小小一個呵欠,“查到什麽等天亮時候再說成麽?”

一步一步,他欲繞過溫鈺上樓,溫鈺也沒攔他,放他過橋。忽然身後勁風襲來,溫鈺不由分說突進三尺,一把扯到他的後衣擺,腕上使力一掀。內裏褻褲靠近腿根處一片濡濕。那個氣味,都是男人,都明白,且那個位置…溫鈺臉色很差:“誰。”

溫鏡沒轉回身,也沒將衣擺扯回來,只靜靜道:“今晚這事為什麽能成,因為這事除了咱們兩人之外再無第三人知道。”他淡淡的聲音散在夜色裏,“你有沒有在吳記看見類似於名冊,名冊上有沒有扶風的名字。”

溫鈺不期地松開手,也沈默起來,溫鏡終究是不忍,嘆口氣:“你打算如何處置?”

溫鈺和他一齊望向黑漆漆的池水,半晌才道:“不知。”

兄弟兩個在自家樓前各自有口難言,最後溫鏡忍不住問:“你不會忍心殺他,你只有放他離開白玉樓。可是,就這麽放他走你不會遺憾麽?”

溫鈺想起今日他在吳記看到的名牌,代掌殿的牌子在最上頭,是“沽雪”兩個字,他於是問:“你今夜便是去了卻遺憾的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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